《云与海》
1
云是倒过来的海，
海是正在下坠的云——
它们隔着一条
看不见的赤道，
用潮汐互相写信。
2
云把浪花折成纸鹤，
空投到礁石的邮箱；
海把星光腌成盐粒，
回寄给夜空的白帆。
邮戳是风声，
邮戳也是鲸歌，
盖在每一次
涨落的皮肤上。
3
正午，
云把自己漂淡，
像怕晒黑的水母；
海因此学会反光，
把一整片天空
存在眼底，
晃一下
就碎成银河。
4
傍晚，
云烧得通红，
海也跟着沸腾；
它们同时掏出
藏在深处的
玫瑰色酒精，
为彼此
干杯——
一饮而尽后，
天就黑了。
5
凌晨三点，
月亮是它们的暗号，
一亮，
云就低头，
海就抬头；
浪尖舔到云底，
只差一点
就能拥抱——
却永远
只差那一点。
6
于是它们继续互为彼岸：
云把雨水流放，
海把蒸汽释放；
一个向上，
一个向下，
完成一场
隔着天空的
接吻。
